乔木

青山故国,乔木苍苔。依依素影,何处飞来。

求助 | 变成了心上人的毛绒玩偶怎么办?



[一]


勾践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和情敌们欢聚一堂。


……说真的这完全不合理吧?!科学昌明的二十一世纪怎么会发生“一阵青烟过后大活人秒变毛绒玩偶”这种破事啊?!


把时间轴拉回到半小时前。正逢阿玉生日,大家带着礼物在阿玉家门口狭路相逢,果不其然,一群人对话还不到三个回合,就忍不住阴阳怪气地互怼起来。


伍子胥首先发难,刻意斜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勾践一番,冷笑着抛出一句:“大好日子,偏有闲人跳出来碍眼。”


勾践当然不能在这种时候落下风,立刻回敬道:“那可比不了伍老师,阿玉有您这么慈爱的长辈,真是好福气啊。”


他也是嘴贱,一想起对面三个人都能和阿玉从小相识,不禁酸味溢出,补了一句AOE攻击:“不过呢,有些人认识这么久,要是能成早就成了,一直没成总该识趣,您说是吧?”


这下连脾气极好的施夷光也忍不了了,揉着眉心叹了一口气,嗓音温柔又散淡,说出的话语却犀利到堪称无情:“生来就能相守也是一种缘分,有些人就是没有缘分,强求又能如何呢?”


晨风嘴笨,默默用肃杀的眼神试图把勾践捅成筛子,勾践感觉阻止晨风对他动手的唯一因素是我国有一套完整的刑法,但很显然这人已经在脑海中预演过大半本了,力图一旦出手就能有庖丁解牛之势,令他不禁心下一寒。可面对情敌讲的就是一个输人不输阵,气势最重要,他正在脑子里飞速编排什么一击毙命的狠话,却忽然闻到一股……好像是头发烧焦了的气味。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四只毛绒玩偶横七竖八躺在姬滕玉家门口的地毯上,大睁着豆豆眼,面面相觑。




[二]


【……你干的好事?!】毛绒玩偶版伍子胥既惊且怒,隔空对着勾践狂挥喵喵拳,然后发现自己竟然还能“说话”,只是并不能发出真正的声音,似乎更像是某种心灵沟通。


勾践感觉身体底下渐渐泛开一股凉意,万分心痛地意识到是自己带来的酒摔在地上撒了。他试着挣扎了几下,被身后又大又蓬松的狐狸尾巴硌得晃晃悠悠,体内的棉花吸饱了酒液变得格外沉重,站起来的努力还是以失败告终。


【我猜是龙神。】施夷光准备的礼物是一只漂亮的水晶球,现在大概也碎得不成样子,却因为此时的他是只毛绒白鲸而无法露出微笑以外的表情,语气第一次如此沉凝,【我现在的状态无法感受到巫力,对术法也没什么头绪……抱歉。】


【不用自责。】晨风“说”着,用胖嘟嘟的毛绒狗爪费力地倚着门框站了起来,【现在我们得提高警惕了,可别被路过的陌生人捡走。】


伍子胥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点了点鬃毛炸得非常有气势的猫头:【有理。】


勾践现在的眼睛是亚克力纽扣做的,非常亮,在这种时候特别占便宜:【还好,阿玉从电梯间出来了!】


不幸在下班前被领导强行拉住开短会的姬滕玉匆匆忙忙飞奔而来,快到门前却不见那四个熟悉的人影,失望地嘟囔:“果然等不及,已经走了吗……算了,终究是我不对。——嗯?这……怎么把礼物丢在了门口?”


“啊啊啊啊水晶球碎了,酒也碎了,我的天点心也碎了,连书也撞瘪了一个角!”姬滕玉蹲下来查看礼物状况,心疼极了,连忙抱起唯一并无大碍的毛绒玩偶们,“看看怎么抢救吧……没想到他们还商量好了一起送玩偶,真是难得。”


四只玩偶晕晕乎乎地被她抱了个满怀,像做梦一样光明正大地进了她的卧室,甚至……被她丢在了床上!


——且慢,也不是每一只玩偶都能如此幸运。


姬滕玉一摸就发现那只毛绒狐狸被满地横流的酒液打湿了,只好在把它摆上床之前,先将其送进了洗衣机的肚子。


以每分钟一千二百转的速度滚了一个小时后,勾践被夹着狐狸小尖耳吊在阳台上晾干,隔着窗玻璃与三位情敌对望,头一次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同情。




[三]


【现在该怎么办?】晨风顶着一张乖巧腼腆的毛绒狗狗脸,配上他凝重的语气,反差间显得有点好笑,【要不要告诉阿玉,我们变成玩偶了?】


【怎么告诉?我们说话她又听不见。】历劫归来的勾践试图躺在姬滕玉的枕头上,然而再次被大尾巴狠狠硌了一把,只好恢复成趴姿,【就我们仨现在这连手指都分不开的爪子,哦还有一个只有鱼鳍的,写纸条留信息之类的办法也行不通吧?】


伍子胥贴着蚊帐揣着猫爪正襟危坐,沉吟良久,提出建议:【有个办法。分工合作,把她的电脑打开。我们这个状态没法写字,敲键盘应该还是勉强可以的。】


施夷光已经放弃用鳍撑着自己的躯干翻身了,认命地保持仰面朝天的姿势,微笑中透着心如死灰:【我觉得,那样看起来……可能比较像是闹鬼……】


晨风注意到了施夷光的窘境,迈着软绵绵的小短腿哼哧哼哧挪过去,对比了一下白鲸玩偶和自己的体型,原地一蹲,做了个蓄力的动作。伍子胥也意识到自己的提议似乎有些唐突,习惯性地想挠下巴,但因为爪太短头太大扑了个空:【那几乎所有办法都不能用了,这么空等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还原?谁知道龙神会不会趁这段时间又来捣乱?】


【也对,只好把这个列为最后方案了。】因为被晨风费力地推着,施夷光说话时一顿一顿的,像是录音机卡了带,【让我想想还能怎么办……是不是可——】


说到一半,圆溜溜的毛绒白鲸咕噜噜滚下了床。


【……是不是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少姜。】施夷光虚弱地说完后半句话,躺平在地,安详中透着生无可恋。


从经历上来看,勾践是毛绒玩偶中最惨的;但从硬件上来看,施夷光绝对是最吃亏的那个——他甚至都没有一双可以让他爬回床上的腿……


晨风震惊地看向自己的爪子,刚想跳下床去救回施夷光,就被勾践拽住了尾巴:【别动!阿玉回来了!】


大家赶紧装死,屏息静气(其实也没有呼吸可屏……),一动不敢动。姬滕玉刚收拾完门口的残局,哼着歌儿回房间,脚步一顿,疑惑地嘀咕:“怎么掉地上了?”


她没太当回事,顺手把白鲸玩偶捡起来,拍拍灰,往肘弯里一夹,接着另外三只也被她一并抱起,满满当当地走向餐厅。餐厅里烛台已经被点亮,暖光晕黄。小桌子中心安放着一只小金鱼模样的八音盒,转着圈儿唱“Happy birthday to you”——施夷光的水晶球去掉破碎的外壳,里面的部分照样好看。四只玩偶被她安排在桌子周围排排坐,看着她如何安置这个夜晚。


生日蛋糕本来是给聚会用的,对她一个人来说过于大了,她挑了有巧克力字牌的那块切了下来,剩下的放回冰箱;又小心地把酒瓶底里剩余的酒液收集到一只杯子里,过一遍筛,滤掉可能存在的玻璃碎片,然后颇具仪式感地对着毛绒玩偶们举起高脚杯,金色液体在灯光底下光华流转,瑰丽万分:“干杯!”


酒是好酒,就是有点辣。她忍不住咋舌,叉了一块奶油解辣,惬意地往后靠在椅背上,狠狠伸了个懒腰:“祝我生日快乐!”


玩偶们的豆豆眼一眨不眨。


她慢慢转过头,窗外月明星稀,万家灯火。


“……终究只有我一个人啊。”她低声说。




[四]


浴室传来花洒淅沥沥的水声,看来还得有一会儿她才能出来,玩偶们趁此机会继续商议之前没谈完的事情。


【我怎么感觉你不想变回去?】晨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发问,【每次商量你都不太参与。】


【被你发现了。】勾践懒洋洋地瘫在床上,四仰八叉,若不是顶着这副软萌可爱的玩偶皮囊,这做派完全就是欠揍,【相守是种缘分,现在我有缘分了,我很满意,我摆烂了。】


伍子胥深吸口气,强压下揍他的冲动,忍耐道:【现在我们全处于失踪状态,过了明天满了48小时身边的人都该去报警了,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过来想办法!】


施夷光一向光风霁月,是三个人里对待勾践最友善的,这回却一反常态地出言讽刺起他来:【我听说所谓“成不了的天降”,不过是天意强塞的同事而已,你也不必给自己加太多戏。】


【那成不了的竹马算什么?】勾践伶牙俐齿地反唇相讥,【睡在她上铺的兄弟?】


【倘若将来出现对我而言最坏的结果,我至少敢去承认。可不像有些人,逃避现实到甘愿做她眼中无生命的玩偶的地步。】


【等等,】伍子胥盯着勾践,淡紫色丝线绣出来的豆豆眼里充满怀疑,【这次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勾践噎了一下,恼羞成怒,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迅速拔高音调:【要真是我干的我就把你们三个永远变成玩偶,我一个人变回去,看她还能选谁!】


【嘘——】晨风敏锐地发出预警,【水声停了。】


【嘘什么嘘!我就算在她耳朵边上一边蹦迪一边讲相声她都听不到!】勾践还在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变不变成玩偶都一样!她何曾认真听过别人的心思?!】


伍子胥二话不说一记喵喵拳,把勾践按进了枕头里,脸朝下。晨风和施夷光默契地纷纷助拳,无情地看着他陷在里面疯狂挣扎。勾践一脸懵逼,完全没弄懂一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在混乱中隐隐约约听到不知道谁在说:【她洗完澡出来了,按住这混蛋不许他回头!】


勾践惨遭集火,忍无可忍,挣扎未果,无能狂怒:【伍子胥!你少当阿玉是你自家的白菜,把别人当成贼来防!】


【我只把你当成贼来防。】伍子胥泰然自若,说完又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


【不好意思。】




[五]


姬滕玉把湿发甩到后面去,继续用毛巾裹着擦揉。头发不再挡住视线,眼前一片清爽,又莫名让她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她之前是把这几个毛绒玩偶一字排开的吧?


是风吗?风吹得它们乱滚,一个个都趴倒了,甚至那只小狐狸还十分可怜地被压在了最底下?她瞟了紧闭的窗户一眼,烦乱地摇了摇头。


工作也忙生活也忙,她好累,头也有点痛,暂时不想深究这些事情了,无论如何,睡一觉再说吧。


她把自己往床上一抛,呈“大”字摊开在柔软的被褥上。被褥软当然是舒服的,但枕头似乎还是硬点好。她把原先的枕头甩到角落里去,顺手挑了那只眼角微微下垂的乖乖狗狗玩偶,往脖子底下一枕,感觉各方面都正好。


就这样吧。她放松身体侧卧下来,脸颊贴在狗狗玩偶毛茸茸的吻部,无意识地蹭了蹭。


(晨风:……我忽然也不是很想变回去了。)




[六]


【可以了!】晨风抬起爪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向窗台上的施夷光发出信号。看到夷光甩甩鲸尾以示“知道了”,他收回目光,心虚地往下瞟了一眼摔成碎片的玻璃罐和散落一地的千纸鹤,默默祈祷阿玉下班回来之后不要生气。


这罐纸鹤是初中时少姜送给姬滕玉的生日礼物,既然是少姜亲手做的,此时作为联系她的媒介自然再好不过。施夷光打量了一下窗台到地面的高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费力地挪到窗台边缘,然后认命地往侧面一倒,滚了下去。


下次至少得搞个有四肢的身体……不,还是别有下次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保龄球撞飞的那个罐儿,无助地在地板上滑行,咕嘟咕嘟碾过一地玻璃碎片(好在他现在没有痛觉……),才慢慢停下来。变成毛绒玩偶已经快满一天了,他终于从这具棉花躯体中勉强积蓄出一丝巫力,毫不吝惜地将之灌注于离他最近的那只纸鹤。纸鹤印着草莓图案的翅膀无风自动,颤抖得越来越剧烈,就在他即将彻底透支的那一秒,终于晃晃悠悠地离地,在低空盘旋起来。


【去找主人吧。】他在心中默念。纸鹤像是在寻觅什么似的,不紧不慢地晃荡了一圈,才从阳台飞走了。


伍子胥没帮上什么忙,有点惭愧:【辛苦了。希望少姜能收到消息,找到把我们变回去的办法。】


勾践也没帮上什么忙,毫不惭愧:【也别把希望全寄托在这上面。我们待在阿玉家的时间越长,要是被她发现了就越尴尬,之前她没看出来,只是我们运气好而已。】


【你们看!那只纸鹤……怎么飞回来了?】


大家顺着晨风的手齐刷刷扭头,果然有一只形态潦草到宛如废纸团的纸鹤摇摇摆摆顶着逆风钻进防盗网,离得近了,翅膀上的草莓印花清晰可见,众玩偶不禁眼神发直:如果是因为巫力不足半路掉下来了还能理解,这直接原路返回了是怎么回事?


【巫师界也有来电拒接啊……】勾践喃喃道。


纸鹤在大家的注视下轻飘飘落在施夷光额头,他庆幸自己的丝线眼睛此时没法很灵活地转动,否则岂不是要在别人面前表演斗鸡眼。沉默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开口:【谁能不能来拆一下这只纸鹤……我感觉里面有东西,它应该是被打开过了。】


【我来吧。】伍子胥连忙跳下床头柜,一路小跑过去,用一双毛茸茸的猫爪艰难地拆开纸鹤,却只看到一枚用泥土沾上去的爪印。他把纸页举起来向大家展示,一时间谁都没有头绪,室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于是“砰砰砰”的拍玻璃声和“吱吱吱”的焦急叫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阿玉住的可是电梯高层,怎么会有小动物拍玻璃!大家都吃了一惊,一只棕黄色的胖嘟嘟小狸猫正挂在防盗网上,蹬着腿努力往里挤,结果挤不过去,怨念地瞪了所有人一眼。这神态实在太鲜活了,勾践不太确定地询问:【……少姜?】


小狸猫拼命点头。


晨风急忙跑过去打开插销把她放进来,于是现在,一筹莫展着面面相觑的变成了五个人(?)。


奇怪的受害者增加了。




[七]


非常难搞,玩偶们不能说话,但互相之间可以心灵沟通;小动物可以发出声音,却没办法加入到心灵沟通中来。所以狸猫版少姜想和大家交流,只能靠巫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施夷光,再通过夷光转达……


【连少姜也中招了……龙神实在过于歹毒!】伍子胥一拳捶在茶几上,溢出的杀气被可爱的外表扭曲成了……奶凶奶凶。


【我现在倒觉得,不一定是龙神。】


【你一个内奸当然不觉得——】伍子胥忍不住拔高了声调,又迅速冷静下来,【……确实。龙神只剩一缕残魂,搞搞恶作剧或许可以,要让两个法力高强的大巫失去人身……】


晨风默默点头,活动活动胳膊,毛绒狗狗脸也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凶悍之气:【可惜现在没法把龙神抓来审问一下。】


【未必。】沉默了很久的施夷光终于再度开口,【我刚刚和少姜讨论了一下,发现我们在变成现在这样之前都动用了巫术。或许龙神在其中只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事故发生的真正原因还是我们自己的巫力。】


【你们用了什么巫术?】


施夷光叹气:【我想赋予那只水晶球一丝灵智,让它用我的声音给阿玉唱歌……少姜想把纸剪出来的蝴蝶变成真的,放在要送给阿玉的花上。】


少姜趴在地上变成一滩狸猫饼,委屈地小声呜咽。


【我和少姜都被术法反噬,龙神肯定也不例外。】施夷光转过头,看向餐厅,【我猜,祂的神魂也在这里,只是藏得比我们更深。】


少姜初来乍到,一头雾水,眼神茫然。其他三人互相看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餐桌。


最快到的是晨风:【就这只金鱼?】


金鱼默不作声,一动不动,被伍子胥一爪子刨歪:【装死?那就先打一顿再说。】


勾践绕着小金鱼八音盒观察了一圈,戳了戳底部的小圆按键,开关被按了,这下祂不想说话也得说话:“干嘛啦?!本君到现在唯一做过的事是给她唱生日歌诶!我才是准时给她送上生日祝福的那个!我警告你们——”


勾践毫不犹豫地把开关摁灭了。


金鱼扭动了几阵,似乎是在很努力地破开某种阻碍,却不得其法。伍子胥还想问出点口供,戳戳开关,金鱼八音盒里的龙神迫不及待地尖声嚷嚷:“这能怪我吗?!我献祭了一缕头发才施了个让你们滑倒丢丑的法术,谁能想到你们也用了巫力——”


伍子胥默默拍上了开关。


金鱼摇头摆尾恶狠狠地挣扎,晨风看看金鱼,看看施夷光,又看看少姜,语气都虚了:【……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还有谁能神兵天降,前来破咒?




[八]


“啊是自来水公司?”姬滕玉赶紧压低了声音,举着手机快步走进走廊,“那段时间我家没人,没有用水,水表怎么会走?……水管疑似漏了?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回来!”


她挂了电话,急匆匆向顶头上司请了半天假,一溜烟往家赶。进了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以稳定的速度变大,厢门打开时,工作人员已经等在家门口了。她小跑过去掏出钥匙开门,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注意到这个工作人员特别年轻,帽子虽然压得很低,却依稀可见金色卷发下的面容柔美姣好。


旋着钥匙的手就此顿住。“我想再确认一下你的工号。”她说。她意识到自己过于心急,或者说方寸大乱了。


金发少年微微一怔,然后无奈地轻笑,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的工牌在这里……不过不是自来水公司,是’非常事务司’的。”


递过来的竟然是一张类似警官证的东西,防伪水印的精美程度不弱于纸币。这个看起来叫人怀疑是童工的小少年居然是货真价实的公务员,还用哄小孩的语气劝她不要害怕:“你家里可能发生了一些——嗯,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不过既然我来了,肯定会尽力处理妥当的。”


姬滕玉后退一步,脊背抵上防盗门,心里一片乱糟糟:


【那群小家伙被发现了……难道是来抓他们的?】




[九]


“多谢郑少主出手相助。”施夷光强行无视眼前的混乱,镇定地向名为“郑旦”的金发少年深施一礼,“将来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还请郑少主尽管开口。”


郑旦抬手拂过小金鱼八音盒,把龙神残魂收入袖中,微笑中略带腼腆:“施先生客气了,也怪我没看管好,不慎让祂溜了出来,才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要说有什么需求……施先生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施夷光可以借签名的机会暂时逃避尴尬的场面,其他人却不能。一群人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知道是谁小声问了一句:“……阿玉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洗澡的时候。”姬滕玉叹了一口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吵得太大声了。”


——等等,那不就说明……她把他们的心思听得一清二楚?!


暗恋得抓心挠肝却从来不敢挑破的人全僵住了,施夷光的笔尖硬生生在郑旦递过来的纸上戳出了一个洞。私下的心思毫无防备地被正主听了个一干二净,这是何等的社会性死亡现场!


社死是双向的。姬滕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感觉脸颊飞快地发起烧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一切尚未挑明的时候,还可以嘻嘻哈哈糊弄过去,但现在,她不得不做个选择了。


她的选择是……




(少君be l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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